(通讯员 石磊)春天实在是“好颜色”,没有坐怀不乱的。不出游,可惜了。张先生也还是识时务的,周末早起,就如此这样这样如此的谋划了一通,一……二……三……,“妥否?”“妥!”有何不妥?!不负春光不负卿呀。
“一”是在市内,俗之又俗的俗事,不在话下。
“二”就奔河边儿“花海”了。驱车,俗事是断断甩在身后了。花海是以秋天的各色野花著称的,波斯菊为主,灌木。这个时节,称霸的是各种木本开花植物。大朵的玉兰花期过了,个别懒散的还开着;石榴、山楂并没有动静;多的是碧桃、紫叶李、海棠、梨花、丁香……满树,披披挂挂。也近末期,显了三分败迹。远观颜色尚可,粉飘飘一片,红艳艳一片,白亮亮一片……如锦似霞,不能强求近看时“十分”出色。叶子的绿显出它们的优势,嗷嗷叫着长,色儿正,盘儿靓,马上要完成陪衬的任务,是一群小伙子啊……风华灼灼。
二月兰是最可亲可爱可喜的,默默地开着。不挑地儿,庭院也好,野外也罢,道边儿、田埂上、梧桐树下、柳树下、杨树下……草丛里也挤出几棵;一棵就一棵开着,不偷懒儿;两颗就两棵开着,做个伴儿;成群结队,就浩浩汤汤地开着,不嚣张;因为颜色好,不浓不淡的紫,低调冷清;十字花科,四个花瓣,配着鹅黄鹅黄的小花蕊,随着风左摇右晃……默默地又责怪其没有风骨,挺不直腰杆儿,东倒西歪的;也太过不挑地儿了,随处可见,人心里,就少了一分尊重……也是苛责太甚了。
车走走停停,人停停走走,一路上很清净。没有传说中的熙攘热闹,这几辆车这些个人,不足以成为祸患,几乎可以忽略在这“大”春光里。
路过了一处油菜花田,明明是南方的喧嚣的花啊,“不知转入此中来”,明晃晃、夺目的黄色,幸亏圈养着,这浓烈的颜色,怕是会跑出来咬人呢!又路过了一处油菜花田,仍圈养着,有桀骜跑出圈的,叉着腰,仰着头……这气势!也没敢下车;不久,竟逢着了第三处,还是那天不怕地不怕的颜色,天不怕地不怕的姿势,不旁视,花茎花朵直指天空,敢情不是要讨债?!依今天的天色,雾霾灰,可能是欠下它们一抹瓦蓝了……
这一处是散养的,终究还想近看看,心存敬畏,脚下留情,踮着脚拣着植株稀疏的空当儿落下,再抬起再落下,三番五次之后,还是在边缘试探,十万狂花如梦魇,不敢扰了它们的修行。
间杂在其中的还有一种朵儿更小更小的黄花,不知名,恨不得只有半个小米粒儿大,齐膝高,较油菜花略矮;更矮的,齐踝高的,是蒲公英,花朵比起来,就大了去了,黄色更深更亮;一脚下去,三种黄色三个样子,也是难得。
天高地阔,春花朵朵,雅则雅,然,不顶饥不挡饿,还得寻吃觅喝去也。
出“花海”是误打误撞的一条小路,路口钉了两根铁桩子,车头要正正对准才能不剐不蹭,“山有小口,仿佛若有光”的样子。过了桩子,就是现实就是人间,暴土扬尘的;桩子里面是花红柳绿是悠悠远方……
“听说”大概是一种蛊毒,有无穷的神秘力量。张先生是“听说”附近几公里之内,有一家驴肉火烧店,“老店”!光顾过一次,这次是做了回头客,“老店”非得配回头客才名副其实,才能在某个圈子里被“听说”。
“老店了,说是见天儿杀两头驴”
“驴场就在店家对过儿,可见是真驴肉…….”
“他家饸烙也不错,待会儿尝尝”
“再带走两斤肉,回老家正好够顿午饭……”
……
张先生絮絮叨叨盘算着,说者是有心的,这大老远儿的,得值当跑;听者也得懂事儿,这大老远儿的,没白跑,好吃,值当跑;
一边儿虚虚应者,一边儿颇觉不妥:活生生的小毛驴过条街就成驴肉裹饼里了,叫人如何下咽啊?
驴肉火烧倒底是地域名吃,也吃过不少,可是如此鲜活的距离确实出意料,心里惴惴的……
店也没多老,没有油渍麻花,就是普通的临街的铺子,不十分干净整洁,也能不迟疑落座。靠背椅子套着大红的套子,有暗暗的花纹,是老乡的审美;肉呀凉拌菜呀,顾客是可以面对看到、摸到的。
老板一家都在店里:老板两口,儿子两口,一个姑娘,孙辈两个,一家子个个体量可观,相当可观。老板得顶两个张先生,张先生被比得秀气多了,也斯文多了,应该没敢还价,还给后来的谆谆介绍,“大老远儿来的,慕名……吃点儿,再带点儿”。
近处并不能看见、听见驴们,说是在对过儿十几二十米深的胡同里;细闻之下,有逃不脱的味道,四下里都是……店家在门口种了海棠,西府海棠。海棠花开正艳,朵朵向阳,大抵是为了消减消减杀戮之气。
火烧、饸烙、驴肉,也没觉得大不行,也没觉得大好,至于到老饕圈子里讲述讲述……
顺道儿来最划算。
回程仍旧循来路,让各路花草洗涮洗涮人间的罪恶胃肠。
我们从俗处来,必得回俗处去,在十分的现实里,逃离一分,人间就值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