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1980年进入上飞厂以来,把成千上万的零件组装成一架飞机,一干就是37年,飞机上十几万个组接点,他都要求做到近乎完美。他就是孟见新,中国商飞公司上海飞机制造有限公司高级技师、C919事业部副主任兼总装车间副主任。
从技工起步,孟见新在上飞厂经历了“运十”首飞、下马,麦道合资后限量转产。曾经,由于缺乏项目支撑,国内的民机制造人才队伍几乎无用武之地,很多技师流向国外。孟见新也曾远渡重洋,加入了当时世界最大的飞机机身维修企业。2002年,中国民机事业再次起航,孟见新带着饱满的热情回到祖国。然而要打造中国人自己的大飞机,依然存在客观条件上的限制。和孟见新同批回国的老技师,也深刻认识到当时国内在技术装配、管理方法和设计理念的不足。
追赶首先从夯实技术基础开始。外国人搞技术垄断,他们就从模仿开始自学:购进国外设备,进行操作学习,了解技术原理继而模仿消化,再发展出带有中国特色的民机装配工装。几年后,ARJ21新支线飞机和C919大型客机的装配车间里,时常可以看到来自法国、德国、美国和西班牙的先进自动化工装,经过本土化改良后,新方案比国外供应商提供的还要省时省力,缺设备的窘境被彻底改善。
有了设备还要有人才,培养人才队伍的重任,落在了孟见新等老一辈技师的肩上。孟见新联合经验丰富的技师,手把手带起徒弟,锉刀、榔头、制孔、铆接、钣金件收放,飞机制造需要什么,老技师就先培训什么,一切都是为了生产飞机做准备。一锤一锤地示范,一孔一孔地指导,通过两年的精心培养,一支初具规模的“生力军”成形。
有人有设备,工艺规范还是空白,孟见新白天在一线组织工人进行大部段装配,晚上就联手制造工程部同事编写工艺文件。依靠对麦道项目工艺规范和管理体系的熟知,孟见新作为高级技师代表,参与制定了中国飞机制造业的第一本民机装配大纲,工装如何设计,零件如何加工,装配余量如何放置,孟见新都提出了明确要求,这本大纲后来直接应用于ARJ21新支线客机和C919大型客机项目。
“C919是一个新的起点,有新的要求,一定要下苦功夫。”孟见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,晚上也常常睡不踏实。“当时感觉装配难度增大了,引进很多新材料、新工艺。工人从学习到熟知,再到完全掌握,这个过程需要时间,尤其钣金工是手艺活,脑子里学会是一回事,手上练熟是另一回事。”孟见新边学边干、努力把工作落到实处,做到细处,用自己的心血和汗水诠释出实干和担当。
C919的装配难度比ARJ21高许多,全新的机身结构,整条国外引进的工装设备,3D数模的装配图纸,钛合金和复合材料的大量使用,这些都考验孟见新团队的攻坚能力。尤其新材料的使用对钣金工的挑战难度最大,不同于以往铝合金材料,钛合金硬度大,复合材料力学性能复杂,想在它们表面制孔,钻头的种类、力度、转速、方向都需要重新设定。项目有进度的要求,留给孟见新团队钻研的时间并不多。孟见新带领工人吃住在现场,累了回倒班宿舍眯一会,醒了就继续干,工程紧的时候几天几夜不睡觉是常事。
花30个小时做准备工作,完成一个不足10分钟就能结束的紧固件作业,值不值当?孟见新觉得很值,他有自己的一套哲学:“要么不干,要干就要干到极致!造飞机,不能没匠心!”
在徒弟眼中,孟见新绝对是一位“严师”,他对别人严格,对自己更加严格。有的人对孟见新的“精益求精”很不解:一样是工作,别人拿气钻一顶到底,省时省力何乐而不为?孟见新开导他,高速钻孔固然轻松,但也会导致加工品精度的下降,只有手上稳住,靠灵敏的手感探知钻头的状态,才能保证精度。
一条风雨兼程路,一份执着航空情。回望30多年坚守之路,支撑孟见新一路坎坷中坚守、一路收获中进步的,是永不放弃与航空报国的情怀,和精益求精的坚守。“C919虽然已经上天了,但我的使命还没有结束,我还要为国家带出更多的民机后备人才。”孟见新坚定地说。(来源:《人民日报》 沈文敏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