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谨以此篇献给我身边的植物
中秋刚过,寒露未到。窗外,楼下又热闹起来。“这边多些”、“这边红些”......喧闹起来的是打果儿的人们。每年如是,不会早几天,也不会晚几天。源于山楂果儿红了。其实,离熟还差十来天。人们总是太心急,早两天的一拨儿人还小心翼翼的,也不太声张。慑于公关区域的果树,虽没有明令禁止,也不好大张旗鼓行动。这几天眼见果子通红惹人,怕是忍不住。何况,这也是一种“丰收”,无论如何是难掩喜悦的。老老小小,唧唧喳喳,喧喧哗哗的。听者观者也受感染,心情很好,轻松愉快,只是太可惜。以我眼见的经验,果子未熟,此时落地,着实浪费。口味酸涩,无法保存,数天过后,必将红色褪去,干瘪无汁。只能弃之,完全辜负了果树一年的孕育。
身居三楼,黄金楼层,傲娇过后发现不满。初时不觉得,花草树木尚娇小可爱,绿色必在低处。三五年下来,左边邻居直视可见槐树,右边邻居都可仰视梧桐啦,偏我家楼下是山楂树。再过三五年,也不过到了且只能到二楼高度。完全不能到达我的“坐在客厅即可观绿”的理想,更何况还有别人家窗前的榕树还开出好看的伞状的花朵,还是娇娇软软的绯红色。于是多年下来,也没有太“欣赏”“我家的”山楂树,还时时鄙薄。
再引起我的注意,是在电影《山楂树之恋》热映后。如电影内的青春和爱恋已不可得,已是带着四岁的娃到处找小玩伴儿的时节,和带娃的妈妈姥姥交谈的也是“娃吃啥好吃”“怎样好睡”“看啥童书”等十分接地气儿的内容。
若不是过路的一对小情侣惊呼一声“山楂树!”,他们指的不就是娃们在所在树下玩耍的这一棵,我们早就熟视无睹了。电影放映的时候春意正浓烈着。山楂树也正开着花儿。花朵实在是低调的惹人心疼,花型本来就小,细看下,圆润可爱,偏偏又生成白色,怪不得要一丛丛一簇簇拥在一起,俏也不争春的模样。
山楂树是平实得不能再平实的植物,仿佛要低到尘埃里,低到尘埃里还能开出花来,最终结出来果儿。唉,竟比张爱玲遇到爱情时要幸福。
于是之后,常常会俯视我家楼下的山楂树。看惯了花红柳绿的别处春色,此处安安静静的白色花朵倒也甚是净心、净神。在煦暖的光里略略停下,阳光不刺目,温柔可亲;花朵不张扬,清雅寡欲;现世安稳,岁月静好。可以在此时此刻放一会儿空,也可能此时此刻被“妈妈,妈妈”的小儿呼声惊扰。无论如何,我与花之间仿佛有了一些默契,非常主观的默契,我来或不来,它必不走。
百花谢了的时候,它也谢了,换做小小小小的果儿立着,还是一丛丛一簇簇在一起,整个夏天就都只剩绿色了。植物很识趣,多数春天是被颜色填满的,叶子的绿,嫩。花儿们是主角;北方的夏天反而是被“热”填满的,此时植物们可不会多事,若再有若干若干颜色的花啊朵啊,人的心是会炸吧,这个世界会太过闹腾,于是绿色做了大面积的着色,人心就安静清凉了许多;秋天,颜色就又回来了,沉稳大气了好多,因为多数的花儿换做了各色的果儿,气温下来了,人心里也有些空,大自然啊就用味道来填。到了深秋,果子都下树了,只剩树干、树枝及廖廖的几片叶子。人心啊,就空了,所以,古时,就生出许多的悲秋的诗。
幸而深秋之前,我还能参与山楂果儿的生长。眼见它们颜色的变化,个头的变化,由绿而红,由小而大。左邻右舍的景儿只剩树本身了,我还能看到果儿。叶儿是深绿,有变黄的意思了;而果儿是通红,最受世人鄙视的“红配绿”。在大自然里没有什么配色是不相容的,颜色和谐得很,红也不张扬,绿也稳重。也怪不得人们等不到它们彻底成熟,在人们的眼里,不但有果儿,还得贪婪它们化身糖葫芦后的味道,颜色通红之后,人们就误以为可挥杆采摘了。于是,沉寂了半年,终于要被世人收获了。若它们彻底熟了,我是由衷地高兴,我赏了两季的景儿,人们收了一季的果儿。山楂树也是做到了鞠躬尽瘁,干干净净过了一轮“树生”,大可喊着“一冬过后,又是一棵好树!”,慷慨赴冬。
并非站在三楼道德的制高点,批判树下打果儿的人们。只是可惜了早了几天最终无法食用的下场。其实,只要略等等就行,通红变深红才是时候。有幸的是,总有最高处的果儿,世人是够不到的,配了脆绿的叶,熟红的果儿,单留给了我养眼,幸甚!
山楂树可不理会这些,大可安静的等着,总有修成正果的果儿,让世人拜倒。你且看吧,冬日大雪过后,最美的景致不就是:男女老少经不住糖葫芦的诱惑,在白皑皑的清凉凉的世界里吸吮如蜜的味道......
来源:河北空管分局(文 石磊)